程涛在的这家互联网公司,有着行业里共同的特点:节奏快。
“有些项目定好了周期,就一定要整合全组力量去做完,不能拖延。因为CEO已经提前对外把牛逼吹出去了。”程涛还记得,每次遇到紧急项目,他们组的人都会离开工位去一个沉闷的小会议室,十几个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地“白+黑”、“5+2”(白天加黑夜,工作日加周末),这样的日子都会持续小半个月。
项目开始发布时大多在中午十一点左右,等到发布完起码要等到第二天凌晨的四五点。程涛在回家路上,经常会看到路边的早餐店都已经开张,袅袅热气里的店主显得很不真实。他有时候吃完早餐回家准备睡觉时,发觉天已经亮了。
在互联网行业里,一切都要加急。
他们不是在加班,就是在火急火燎赶往加班的路上。基于市场需求,公司对程序员工作在不断提要求。需求多,工作量大的同时会造成意外的BUG,又必须修修补补,“市场推着他们不停地修改,如果休息一天,可能整个公司会损失几百万。”程涛说。
严俊是程涛的大学师兄,他因为不想替别人打工,在大三暑假开始独立创业。在三年半里,他组建成了一支三十人的小团队,主要工作是为其他公司开发App,程序员与其他职位的比例为4:1。
市场上像他这样偏重产品的几十人团队很多。这样的团队有一个特质:项目时间很短,每做一个项目必须全力以赴。“项目成功了,接下来的事情是由市场决定的;但项目如果死了,这个公司也基本上解散了。”严俊告诉锌财经。
严俊的公司以工作量为导向,没有明确规定“996”或者“955”,码农出身的他知道程序员一天有效的写代码时间也不过四五个小时,过分严苛的打卡制度对提高效率毫无助益。但当他的产品要避开使用高峰期进行优化时,他和他的程序员们只能面对面待在逼仄的会议室,一起度过午夜十二点。
程序员里有一个明确的二八法则,即20%为头部玩家,剩下的80%只是在做低端的基础开发。这个法则在招聘中仍然适用:80%的程序员挤破了头想去20%的较优质公司,80%的普通公司只能在剩余20%的程序员里选择。
他们挤破了头都想去大厂。但初阶者只能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。
“80%的程序员想要向20%进阶,这个过程必然需要加班、面对并且解决更多的问题来提速。”严俊告诉锌财经。他所说的,是很多程序员的共识,但更多的,是国内互联网环境对这一职业的挤压与逼迫。
但像严俊一样,不要求员工天天996的创业者并不多。
在互联网发展初期,为了求“快”,BAT带头以巨大财富承诺员工,画下了巨额“大饼”,以买断员工时间,求得竞争中的优势
互联网行业的加班现象非常严重:高德地图发布《2016年度中国主要城市交通分析报告》,总结了16年加班时长、人数最多的10家企业排行,华为排名第一,每日人均加班时间长达3.96小时。滴滴发布的《2016年度加班最“狠”公司排行榜》中,京东以23:16的平均下班时间,成为中国加班最“狠”公司冠军,腾讯和58赶集分别以22:50和22.37排在第二位和第三位。
随着公司的扩大和发展趋于平稳,红利式微,即使疯狂加班,程序员能够拿到的回报也不再丰厚。
甚至有员工在打拼之后等待公司上市,期待实现财富自由,才发现这只是幻想。
去年年底,蘑菇街熬了八年终于上市。一个创业公司对于员工最大的吸引力就在于股票期权,卖掉期权实现财富自由是多少人的梦想。
老员工们等到了期权套现的那一天,但25:1的比例折算成美股ADS,五万期权折价十万元,或还比不上其他巨头员工一年的年终奖。
再之前,优酷将18份期权合成1股,股权被稀释18倍,让不少老员工心寒。
在回报越来越少的情况下,“996”甚至“加班文化”却已经在国内成为了常态。
中国多的是不愿花钱,却想买断员工时间的企业。尽管马云在“今天BAT这些公司能够996,我认为是我们这些人修来的的福报。”之后,再度发微博称“任何公司不能,也不应该强迫员工996。”但马云这种大佬的示范效应,将让互联网行业里大大小小的公司,开始将996和奋斗连接在一起,并以此判断员工是否勤劳。
“福报”这句话被奉为圭臬。创业者们陆续在朋友圈指出自己是“007”或者“12x12”,并提到,“还有不用加班的企业吗?”更有甚者,提出“一个不会压榨的老板,也不能带领公司赚钱。”
但阿里巴巴,始终是马云和股东、高管们的阿里巴巴。遑论在程序员二八法则中,更多的仍是80%站在金字塔底端从事基础工作,并被灌以“加班能加速成长”毒鸡汤,还在小公司得不到完善保障的程序员。
无论是期待996.ICU继续为程序员发声的程涛,还是不支持员工996的严俊,都悲观地认为996短时期内不会改变,甚至可能愈演愈烈。